海风很冷。
艾布纳的指尖被母亲死死攥着,掌心里沁满了冷汗。
天空压得极低,灰色的云层像一面即将倾覆的幕布,海岸线尽头立着一座白色教堂,孤零零地伫立着,像一座早已遗忘的墓碑。
他的小鞋子踩在湿滑的鹅卵石小路上,耳边充斥着低语与风声。那些低语,像是从海水深处涌上来的亡魂之语。
镇上的人都穿着黑衣,他们的眼神空洞,面色苍白。
母亲的手指发着抖,苍白的指骨几乎要嵌入艾萨克瘦弱的手腕。她拉着他,踏过教堂厚重的门槛。
高耸的彩绘玻璃投下昏黄而斑驳的光影,空气里弥漫着湿冷腐败的海腥味与淡淡的血腥气。
前方的棺木孤零零摆在中央,黑布覆盖,静得可怕。
艾布纳不知这是谁的葬礼,直到他看见站在讲台前的镇长。
镇长的脸苍白如蜡,披着黑色披风,眼底燃着扭曲而癫狂的光。
他宣布:“神父死了。”
他说神父背叛了主。
说神降下旨意,要斩断恶与罪孽的根源——杀死女巫。
艾布纳听见母亲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抬起眼,偷偷看向棺木。
那不是普通的葬礼。
他嗅到了血腥味。
烛光微弱地摇晃着,像是在无声嘲笑。
他忽然发现,镇长的鞋子上沾着湿泥。镇上后花园的泥土。
镇长的孩子死得很惨。
那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。
人们说,那孩子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,一步步走向悬崖,脚下是裂开的泥土与尖利的青石。
有人试图拉住他,却只抓住了他衣角破裂的一块布。孩子的身影在暴雨和闪电中消失,坠入漆黑深渊。
尸体三天后被冲上岸。
头颅破裂,四肢反折,皮肤发白发紫。
镇长是唯一敢下去认尸的人。
他抱着那具沾满泥沙的腐烂残骸跪在岸边,像发疯的野兽一样嚎叫,声嘶力竭,撕裂了嗓子。
人们说,他疯了。
他确实疯了。
这是他的唯一。老来得子,而今他也彻底绝望了。
镇长的妻子受不了打击,葬礼后发疯,每日用指甲撕扯头皮,嘴里喃喃念着听不懂的咒语,最后被活活锁进阁楼,没人再提她的名字。
镇长自己也封闭了。
他整日整夜坐在壁炉前,怀里抱着孩子生前留下的破木马,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,像具腐尸。
直到某天,一位游方医生找上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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